敛雪

简单说，这就是讲两个遭受过苦难的人相互扶持成长的故事

下一次大明星就要掉皮了，不过掉了一层还有一层233

Chapter 11 探病

由于老板意外受伤，饭店重新开业的计划被迫搁置。

留院观察的三天，林更新堪称铁血真汉子，既然打定主意不花钱，就真的从头到尾没喊痛，不过精神上难免萎靡，宛如提前退休的老大爷。

因此，吴亦凡的工作也就简略得只剩下一件事：一日三餐给林大爷喂饭。

没办法，谁让他老板折的是右手。

大概那晚的事情影响仍在，三天以来AI都稍显寡言，就像怕打扰到谁一般，连动作都有意识地放轻了不少。

但林更新对此不太放心，这一天例行喂饭，就想试着活跃一下气氛：“凡凡，我给你讲个笑话。”

吴亦凡放下饭勺，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
结果接下来的几秒钟里，整间病房鸦雀无声。

“我突然想不起来了……”林更新讪讪地解释。

令人无语的情景里，吴亦凡眨了眨眼睛，重新把饭勺送进他嘴里：“挺好笑的，不过还是先吃饭吧。”

于是被迫咀嚼的林更新再次失去了说话的机会。

就这样，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，就在收拾餐盘的时候，病房的门铃忽然响起。

吴亦凡及时戴好口罩，林更新则后一步问道：“请问哪位？”

房门推开，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出现在门口。

林更新从床边站起，规规矩矩打招呼：“二叔。”

　　

前来探病的不是别人，正是林更新先前去拜访过的亲戚——那位做药材生意的二叔，而一道前来的女孩，自然就是他的堂妹林飞霞。

见他们亲戚之间有话要谈，吴亦凡便收拾了餐盒退出病房。

等到房门关上，林天南才开口：“这位是谁？”

“一个朋友。”避重就轻地给出答案，林更新下一句绕开话题，“二叔怎么来了？”

“前天刚从外地回来，听街坊说你被徐三儿揍得住了院，就来看看你。”

示意女儿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，林天南让他重新坐回床边，“飞霞告诉我的时候，我还不信，没想到你真回老家开店来了。”

“毕竟是爷爷一辈子的理想，趁我还年轻，不如试试看。”林更新笑了笑，“刚开始会遇到点挫折，这都是一早就预料到的。”

林天南点头：“年轻人敢于闯荡，我不便劝阻你，但你也要知道，如果从当年就跟着你的父亲……”

“老掉牙的事情，提它做什么。”

无所谓地笑着，林更新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堂妹，“实在混不下去了，大不了跟飞霞一样，在二叔您的药园里谋个差事，您可千万别嫌弃我。”

看着他的神情，林天南明白再劝无用：“也罢，都是自家人，只要肯上进，都该支持。”

父女俩临走的时候，林飞霞把一大袋零食塞到了林更新面前。

“喏，特意买给你的，别说姐不照顾你。”

没大没小地冲他一抬下巴，这位林家有史以来最杰出的追星狗不忘补上一句，“要认真吃哦，我爱豆代言的。”

林更新哭笑不得：“人都出国进修了，你还不放过人家。”

“对姑奶奶客气点儿，刚还冲我爸贫嘴卖乖呢。”林飞霞撅了噘嘴，忽然想到什么，“哎，你那个朋友，什么时候认识的？”

“几个月前，怎么了？”

“看背影就是个帅哥，咋就跟你混一起了呢。”

“……”

如愿以反将一军，林飞霞咧着酒窝扬长而去。

林更新倍感苍凉地坐在病床上，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，随手从袋子里取出一包零食，发现包装上正好印着林飞霞偶像的大头照。

那是一个男明星的侧面，一头白毛梳成炫酷的浪奔，右侧的眉毛故意剃成wifi一样断断续续的形状，张扬又叛逆。

只是林更新向来对偶像明星兴趣不大，只匆匆扫一眼就放了回去，恍惚中头脑中闪过什么，想了一想，却没抓住。

　　

这天傍晚，为期三天的留院观察宣告结束，办理完出院手续，颓废了许久的林大爷瞬间满血，只差没把归心似箭写在脸上。

刚想拎起二叔一家送来的探病礼包，却被另一只手从边上抢了先。

只见吴亦凡双手各提着两个袋子，无比自然地看着他说：“走吧。”

林哥哥一时无法接受：“我只是骨折，过几天就好了，ok？”

“那等好了再说。”吴亦凡完全不理会，自顾自地走在了外侧，“你靠边一点，小心别碰着胳膊。”

林更新：“……”天呐，一个两岁的宝宝让自己靠着路边走！

其实静下心来想想，吴亦凡态度的转变并非无迹可寻。

AI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成熟，来源于先天设置的早慧，但归根究底，他仍然处在十分稚嫩的年纪。

作为一台人造的产物，与生俱来的知识与自身实际经历并不对等，因此才会表现出时而老练自如，时而懵懂天真的模样。

这一次，自己为了救他而负伤，在他短短两年多的“人生”中，想必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画面，于是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情绪，无处排解，便只能想方设法通过别的方式弥补。

多像一个人类的孩子，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学会言行举止、人情世故。

等回到家，吴亦凡又主动收拾起那几包分量不轻的礼品，把食物和饮料放进冰箱、保健补品搁进柜子，最后整理到那一大袋零食，却突然停住了动作。

林更新见他久久不动，奇怪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话音刚落，吴亦凡猛的回过头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，林更新不觉更加纳闷：“林飞霞送了我什么奇怪的东西么？”

“没有……”

又不放心地打量了他几眼，吴亦凡最终扭过头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带过话题，“你的胳膊还得过一阵子才好，开店的事情怎么办？”

一说到饭店，林更新就什么都忘了：“装修已经基本完成了，现在就剩一些细节。”

按照进度，饭店的墙面、地板、家具已经全部就位，目前只缺乏几样点缀的装饰，不过这些东西随便在网上逛逛就能解决，总体算不上麻烦。

真正的麻烦还在于林更新的胳膊——作为老板兼主厨，他以一人之力承担着饭店运转的核心，一旦因伤导致几个月无法下厨，那么全部计划都会成为一纸空谈。

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静默几秒，吴亦凡犹豫着说：“不如，让我试试看？”

Chapter 12 电源

在厨房里耳濡目染到现在，吴亦凡其实已经掌握了不少要领，但过去的日子里一则林更新没有特意去教，二则他自己也要忙着别的工作，导致一直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烹饪系统。

从头教起固然是一种方案，但每当林更新看见他白皙修长的双手，想到他演奏大提琴时优雅的动作，就总也下不了决心。

苦思冥想几个通宵，头发熬白了三根，才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。

“做甜点？”

听到他的意见后，吴亦凡不确定的问，“可那样的话，饭店就要改成甜品店了。”

林更新摆摆手，示意他听自己说。

“现在是一月，等到四月的时候，整个亚斯兰都会举办盛大的越城节庆典，而福泽镇的传统就是美食大赛。”

用左手打了个响指，林老板说得胸有成竹，“这两个月内，我们先用甜品把店铺经营起来，好歹维持住生活，等到美食节开幕，我的胳膊也差不多痊愈，正好借机转型回饭店，顺带还能增加知名度，是不是很不错？”

非常有条理的计划，虽然可行性存疑——在吴亦凡的记忆中，林氏饭店的菜单上从来没有过甜点的踪迹。

“别担心，我的笔记上都有，慢慢学就是了。”林更新如是说道。

事不宜迟，教学工作由当天展开。

从早到晚，在新装修好的厨房里，两个人对照着笔记，用库存的材料试验出一系列样品雏形，林更新负责尝味道，吴亦凡负责记配料和流程。

或许是希望速成的心思太过强烈，AI再一次被激发出惊人的能力，凡是林更新试吃后定下的方案，总能分毫不差地原样复刻。

“抹茶布丁。”

“牛奶一百克，淡奶油七十五克，抹茶粉七克，砂糖十五克……”

晚间教学告一段落，林更新随机抽查了几样配料，吴亦凡果然能够从头到尾背诵下来，于是彻底放下心，正式落实了开甜品店的计划。

乘坐最后一班免费巴士回到家，两人都有些疲惫。

稍作休息之后，林更新催促身边的人去洗澡：“头发上都是面粉，快去弄弄干净。”

吴亦凡轻轻应了一声，拿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，没过一会儿，穿着宽松的睡衣走了出来。

他看起来有些走神，连刚洗过的头发都没擦干，心不在焉地往楼梯上走。

见浴室被腾出来，林更新刚准备洗漱，冷不丁听见背后一声闷响，回头一看，却见吴亦凡撑着膝盖跪在了楼梯上。

他心里一惊，意识到不妙。

赶忙跑到近处，发现AI平日里红润的气色已经悉数褪去，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发紫，像是血液已经停止流动了一段时间。

伸手去探他的额头，除却浴后一点湿润的水汽，凉的。

“凡凡？醒醒，能听见我说话么？”

林更新揽住他的腰，用仅有的一只胳膊撑起他的身体，但吴亦凡好像突然间就没了意识，紧闭的眼睑颤动几下，到底没能睁开。

别无他法，半扶半抱着把人送回卧室，林更新用最快的速度接好电线，对准电源就接了上去。

电流涌入身体的瞬间，AI像是恢复了少许知觉，眉头痛苦地蹙了起来，肢体小幅度的痉挛，双手有意无意地想要去拔掉电线。

林更新当然不能让他乱来，当即按住他的手腕，哄孩子一般劝道：“乖乖乖，别乱动，明天早上就舒服了。”

可能听见他的声音，吴亦凡挣扎的动作稍渐平息，片刻后，微微睁开了眼睛。

“林更新？”

自从相识以来，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喊出他的名字，嗓音里带着气若游丝的疲惫，和一点勉强坚持的执着。

“我在呢，就在这儿。”发现他睁开的眼睛似乎没有视力，林更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，用触觉给予他最直接的回应。

果然，得到反馈之后，吴亦凡就重新闭上眼，身体渐渐松弛，直至彻底没了动静。

他把自己关机了。

怕他夜里醒过来再乱动电线，林更新考虑再三，干脆蹬掉鞋子爬上床，揽过肩背把昏睡的人搂在怀里，形成了个圈抱的姿势。

低下头，鼻尖正好能蹭到洗浴后潮湿的发丝，沐浴露的香气淡而清幽，好像某个清晨，对方翻书时沉静的目光。

安宁，美好，一碰就碎。

一整个晚上，林更新都不敢睡得太沉，就怕再出现什么意外。

心思过重导致人醒得早，第一缕阳光落入窗户的时候，他已经在默默等待AI重新开机的时刻。

因此，当吴亦凡的手指稍微一动，他在第一时间就有了感知。

可不知出于什么想法，他没有立即出声，而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安静，顺便悄悄低头观察对方的反应。

吴亦凡恢复意识后，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抱在怀里，短暂的犹豫之后，放弃了直接起身，而是轻轻活动着僵硬的关节，让血液和体温逐渐恢复，等到大部分机能开始运行，就扶住了胸前的电线，准备拔掉插头。

然后，林更新就看见了有趣的一幕——

与昨晚失去意识的时候不同，吴亦凡扶着电线的手指松了紧、紧了松，就是不肯一鼓作气拔下来，甚至有几次缩回手打算继续装睡，过了一会儿又耐不住地想要去拔。

无法想象前几次充电他都是怎么过来的，林更新实在看不下去，干脆握住了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：“别动了，我来吧。”

那一刻，他绝对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，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，撑着床垫离开了他的扶持。

“没关系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
吴亦凡说着，主动背过身去，这回没怎么犹豫，利落地拔下了插头，切断电流的瞬间，身体如静止般凝滞了片刻，稍后才复原如初。

把他的全部反应看在眼里，林更新暗自叹了口气，起身与他并肩坐在了床边。

“昨晚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“这几天太忙，忘记充电了。”

像是感到不好意思，吴亦凡抱歉地笑了笑，“给你添麻烦了，下次会注意。”

仅仅是因为忘记么？

只怕未必。

为了保证使用效率，大多数AI都会实时监测自身电量，一旦电能低于某个数值，系统会立即生成信号，机体绝不可能毫无感知。

就如手机缺电会不断发出提示，如果AI的电能持续虚耗，系统会进而反馈成生理现象，就好比初次见面时，对方呼吸困难的模样。

可现在回头想想，初次见面那天，AI曾经试图提起行李箱，在连续尝试失败后才选择放弃，那么极有可能，在这之前他并不清楚自身电量告罄的事实。

再比如昨天，乘坐巴士时他尚未表现出任何异常，回家后也只略有些恹恹，恐怕直到洗澡时才迟钝地发现了问题，想坚持到走回房间，却在中途失去了力气。

各种迹象纷纷指明一个猜测，林更新抬起手，点在他胸口的位置：“你的电源有问题，是么？”

听见这句话，吴亦凡蓦地睁大了眼睛，却在目光相接之时避开了视线。

“不是你想的……”

“——我不是完全不了解AI，这些年我也看过不少科技杂志，但从来没有听说过，哪台AI会在充电的时候那么痛苦。”

五指摊开，林更新把手掌覆在他尚未修复的插口上，“你会感觉到痛，是么？”

吴亦凡一动不动，目光停留在某个未知的焦点，没有说话。

“别介意，我不是嫌你有缺陷。”林更新考虑了一下，换了种说法，“如果你信任我，不如试着告诉我你的情况，像昨晚那样的话，真的……很让人担心。”

担心……

吴亦凡的眼神动了动，缓缓望向他的脸。

那是一种非常深刻的观察，像是要把全部细节不余遗漏的看在眼中，唯恐错过了微小的一瞬。

AI年轻的脸上没有表情，但就在对上他双眼的一刹那，林更新好像忽然懂得了他的心思。

他在犹豫，也在害怕。

害怕有一天，被变幻莫测的人心伤害。

　　

Chapter 13 坦白

从最初的两次过后，林更新再也没有见过吴亦凡充电的样子，只有某几次下班后，发现他洗完澡就猫进了房间，也不知是天生的隐私意识，还是故意为了避开自己。

对于AI充电的问题，一直以来他只记得那只严重过载的插头，从未怀疑过别的方面，而此刻他的手掌覆盖在AI的胸口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体内的细节，除了模拟人类的规律心跳之外，他第一次捕捉到一丝旁的东西。

非常抽象，无法言喻，像是某种幽深的共情，让人难以忽略。

“我……”

面对他的问题，吴亦凡很长时间都没能给出答案，林更新也不急，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，余光里看到他的手指紧紧扣在床边，透露着无言的紧张。

“我现在的电源，不是原来的那一个。”最终，吴亦凡还是说了出来，只是同时也闭上了眼睛，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。

“为了顺利离开东区，我想办法更换了电源，因为原来的电源设有定位系统，无法卸载，如果我还在使用它，那我无论走到哪里，都会被认识我的人发现。”

所以，一台在各方面都达到R级以上的AI才会奇异地匹配了一支最低性能的usb接口。

“但就和你看到的一样，这个电源无论参数还是容量，都很难满足我的日常行动，甚至每次充完电，我都无法估算具体能使用的天数，为了减少消耗，只能尽量关闭一些系统，确保外观上不出纰漏。”

说到这些，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胸前的插口，不料指尖触摸到人类温热的皮肤，便又猝然放下了手。

林更新低了头，看了看自己一直未曾挪开的手掌，禁不住又叹了口气。

电源的问题的确早有端倪，不过即使如此，也无法解释AI每次充电都那样痛苦的原因。

记得第二次见面的那个夜晚，壮汉用啤酒瓶敲伤了他的膝盖，当时灯光幽暗看不出什么，后来狂奔了一路，他走路时难掩不稳的姿态，言语间却仿佛毫无知觉；再如之后他复原如初，又在厨房里笨拙地划破了手指，彼时他神情专注，好像全心沉浸在工作里，依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。

一直以来，这是他为数不多在“知觉”上出现“破绽”的几个瞬间，以至于造成一种仿佛感官迟钝的表象，但在经历过昨夜之后，这种既定的印象便难免产生了裂痕。

“所以，你其实有人类一样的痛觉，是么？”林更新又问了一遍。

面对这样一个问题，吴亦凡却答得坦然：“我不知道，痛是什么。”

没有成为过人类，就永远无法懂得人类真正的感受，也许某一刻痛彻心扉，却依然懵懂，恍若未觉。

看着他迷茫中带着洒脱的神情，林更新再一次有了触动的感受。

很多人类的作品都会把AI刻画成渴望成为人类的形象，以最为动人的笔触去描写他们如何在人类的社会里挣扎求存、寻获温暖，但实际上，人类又何尝真正懂得AI的想法呢？

又或者说，人类难道真的相信AI有属于自己的想法么？

毫无疑问，吴亦凡的自我意识是很强的，他甚至不愿意被划上宽泛的符号，被信口称作“AI”或“人工智能”，但他同时又很清楚，自己与人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，从不会自欺欺人地刻意要求别人遗忘他的“与众不同”。

他对自我的肯定，已经不需要建立在别人的认可之上，也许相比于这些，他更多是在寻求一些精神上的东西，希望得到人类平等地对待，同时，对理想的自由生活充满了向往。

这是一个天真，热忱，又无比骄傲的灵魂。

想到这里，林更新不由自主就抬起手，揉了揉AI睡醒后乱蓬蓬的头发。

与骨子里的坚硬执着不同，他的发质柔软细腻，像一个新生的少年，还没有经历过现实的苦难和挫折。

本来么，他也确实就是一个——

“一个宝宝。”呼噜了几下头毛，林更新有感而发。

没想到被“审问”了半天之后，会得来一个这样的评价，吴亦凡无言以对地扭过头，不知道是不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。

“明明难受成那样了，还不知道什么是‘痛’，你不就跟小朋友一样么？”见他不服气，林更新无奈地摇摇头，随之收起了打趣的语气，“还有一个问题，你必须如实回答我。”

“……什么？”

“你这只低配的电源，会不会进一步损伤你的身体。”

吴亦凡张了张嘴，一时没能接话。

于是林更新就明白了，刚轻快一点心情因此再度凝重下去。

所以还能怎么办呢？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——努力挣钱换电源。

现在想想，当时AI一边流浪一边四处打工，与其说是攒钱去旅游，不如说正是动的这个心思。

林更新自问，如果此刻手头宽裕，他甚至愿意当时就为对方换个新的，只是偏偏不巧，现下正是他人生中最为困窘的时刻之一。

想要攒钱，就必须先开店，想要开店，就必须依靠吴亦凡的帮助，所以绕来绕去，还是维持现状的死循环。

但不论怎么说，那种消耗力气的重活，林老板是坚决不再让员工干了。

那天下午，饭店新到了一批制作甜品的模具，硕大一个烤箱被送货员从卡车上扔下来，林更新如古墓派传人般表演了一招“独臂接物”，险些把完好的一只左手也给折腾报废。

看见他吃力地把货物往店里拖，吴亦凡下意识就想要帮忙，谁知刚上来就遭到了严肃拒绝。

“去去去，那几只玻璃杯洗好了么？别来掺和大人的事。”

吴亦凡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“啼笑皆非”，好半天才想起来回话：“老板，杯子是玻璃做的，我不是。”

还学会顶嘴了？？？林更新临时搁下手边的活儿，表情是少见的郑重：“你知道什么叫‘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么’？”

“知道。”吴亦凡的眼神转了转，最终心虚地盯住脚尖，“比如一个骨折病人不好好休息，非要出来搬烤箱，这就叫‘青山不常在，柴火没得烧’。”

林更新沉默良久：“我上回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。”

吴亦凡无所畏惧地看向他：“你问。”

林更新：“斗嘴皮子是不是也很耗电？”

吴亦凡：“……”

一场无果的争论以双方各退一步的结论收场，两人合力安置了那些看起来沉重的货物，重新摆放了冰柜和烤箱，再一人一边接上店门口的装饰彩灯，一个小型甜品店算是正式改装完毕。

趁着下午的时间烘焙了几样糕点，佐上精致的杯碟搁进冰柜，卖相居然还相当不错。

假装路人从店铺门口路过，林更新及时停下步伐：“老板，这只粉红色的多少钱？”

吴亦凡趴在柜台上冲他比了个wink：“原价12，开业优惠只要8元。”

林更新瞬间被这个表情击中，空白了几秒才问：“那请问这种甜点有名字么？”

这道问题不在剧本范围之内，但吴亦凡还是配合地表演下去：“还没有。”

于是，林更新随手从花瓶里摘下一支玫瑰，径直送到他面前：“我给它想了一个，叫秀色可餐。”

吴亦凡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：“你很肉麻。”

林更新却注视着他说：“我只是诚实。”

那一刻也许敏感地觉察到什么，AI把玫瑰插回花瓶，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这场玩笑。

“我们只是出售甜点么？其他店里似乎还提供饮品。”

“经费有限，就先从甜品做起吧。”林更新果然又一次被事业心带跑，“我觉得只要对待一件事情足够用心，就算这件事再微不足道，也能做得非常漂亮。”

在屡次经受打击后，这诚然是一句振奋士气的话语，吴亦凡想了想，认同地点头。

“不管曾经遭遇过什么，每做一个新的决定，都要全心全意，对么？”

“是的，绝不后悔。”林更新看着他说。

上卷 完